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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茸

激情更新,文件夹里半年前的坑文,写起来格外手生。

祝大家七夕快乐!

 

 


喻文州站在临街一家店铺的屋檐下避雨,今天他出来得急,忘了看天气预报。

八月十七,农历初七,台风过境,今日有雨。

 

因为突降的暴雨,街上的行人也稀稀拉拉的,跑过去的一两个人影都是匆匆忙忙,脚下带出水花,宛如水上漂一样地走远。他的身后是一家书店,冷冷清清,喻文州扫一眼进去连个店员也看不着,怕是趁着这难得无客临门的闲工夫打着雨天的瞌睡。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灰沉沉的,丝毫没有亮起来的迹象。反而随着时间过去,越发接近夜晚的昏暗。

喻文州拎了拎被雨水打湿到小腿肚的裤脚,掏出手机望了眼时间。

 

王杰希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街边的店三三两两地亮起了灯,喻文州被包裹在身后玻璃门透出的橙黄光线里,轮廓清晰得毫发毕现。

王杰希也没有打伞,久违地背着一个双肩包,头上只戴着一顶帽子,墨绿的布面被雨水打湿后显出深重的黑色。他从对面的巷子里过来,沉默地走向喻文州,隔着两步远却又停了下来。屋檐低落的雨水成线的淋到他的头上,帽檐泛着蒙蒙的光,四处蹦开的水滴只几秒钟就打湿了他的下巴。

王杰希是不打算先说话的。

他站在那里,暴雨将他浇得更湿,他连一步也没有挪。

喻文州没有看向他——他当然是知道他来了——反而是直视着前方的地面,自顾自地说起了话,语气听上去也似乎很平静:“我以为你不来了。”

 

面前的地上有一只窨井盖,陈年累月磨到半平的花纹上托着一只破旧的灰色帆布鞋,被雨打得垂落了半边的鞋帮。喻文州的目光落在鞋子挂落的布面上,想辨别鞋子的模样,斜下里却忽然冲出来一只精瘦的狗,叼起鞋子一眨眼跑没影了。

 

目光落空了,他只好转头看着王杰希,那人的眼神藏在帽檐下被层层的雨挡着也看不真切。他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雨里,同时说:“时间还早,在你杀我之前,先陪我去吃顿晚饭吧。”

 

雨下着,并不很大。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着,从黑暗里渐渐走入了霓虹——在面店暖黄的光照亮王杰希的那一秒钟,喻文州终于想起了那顶帽子。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戴着的帽子?”喻文州在门口愣住了,停下来转身细致地观察起灯光下的帽子。

王杰希扬了扬头,光线掠过帽檐画出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托在了喻文州的后腰上,一边推着他往前走避让端菜的服务员,一边轻声应着:“可能是。”

路过他们的那位小哥别了一下头,接着热情地招呼着:“欢迎光临,请里面坐!”

 

新店里的老位置,最里面靠右的桌子。王杰希先一步坐下来的时候喻文州还站着,在坐下的两秒钟里头,他想:果然是最亲近的人最知道怎么杀人。

面端上来,还没动筷子,喻文州先笑了:“这才是真正的,最后的晚餐啊。”乌冬面浸在亮悠悠的汤汁里,他拿了两双一次性的筷子,放了一双在对面碗的边上,自己掰开一双,显出高兴的样子,像是对吃食心心念念的人终于不远万里吃到了嘴。

 

也是,王杰希想,他本来就最爱吃面条。面食口感软糯,热气蒸腾,温暖得好像面前的人一样。他拿起了筷子,倒没有特别的将行凶者冷峻非常的样子,坦然从容地将面碗上的配菜和在汤里拌了拌。

 

人在平淡的生活里倒很少会刻意去想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但是在变故发生的时候,不用对大脑发号施令,往事他自个儿就纷至沓来了。

如果要给各位看客讲讲这两个沉默的食客间的故事,怕是太恶俗了。

 

 

今天是17号,是王杰希要杀掉喻文州的日子;8月的10号才是他们故事里的变故发生的日子。

 

很难得,那天他们两个居然是躺着的,在天光大亮的白天,台风还没有来,窗外的蝉叫得钻在脑子里的响。喻文州的脑袋嗡嗡的,因为王杰希刚才的那一句:“我待会儿就走,下周我来找你。”

 

找我?直接说杀我不是更直接吗?喻文州想。我当初救你,你怎么不说你是来杀我的人?王杰希做人这样过分,也真是大千世界难得一见。

他抿了抿嘴唇一堆话全被喉咙挡回了身体里,窗帘被风吹动了,刺眼的光铺在了他的脸上,喻文州闭了闭眼说:“哦。”

 

后来他似乎是睡了一觉,因为确实想不到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他是知道时间的流逝的。只是睁眼发现王杰希还躺在他的身边。喻文州想不完了:他不是说待会儿就走吗?

想也只是想,喻文州发现自己今天格外多话,也格外多沉默。想也只是想。他坐了起来,脚在地上划拉着穿鞋。

“之前...”王杰希僵硬地动了下脖子,再一下子把头转到了他的方向,仿佛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谢谢你救了我。”

“我可不原谅你会杀了我。”喻文州的话接得很快,“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心,我当初要是知道你是来杀我的,我不会救你。”

王杰希不说话了,待会儿之后,他好像出去了。再待会儿,他好像走了。

喻文州脚下的鞋子才刚划拉到一半,脚趾还露着。

果然是王杰希,我穿个拖鞋的功夫他能做那么多事,喻文州佩服自己此时的好心态。他揉了揉被阳光照得发痒的鼻子,仰起头狠狠眯了下眼睛。

太热了。为什么要在夏天对我说这件事呢?夏天的死人可不容易保存啊。

 

 

“赴约”似乎是个很美好的词,在过去快一年的时间里,喻文州经历的每一次赴约都是会让人打起精神好好微笑的良剂。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今天是八月十七,农历初七,有雨。万事皆宜。

 

王杰希将枪好好地放在了包里,上周他就准备好了消音器,却直到今天出门前才装上。来的路上他还忽然想到,自己其实也可以不来。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好意思爽了约。

八月十七,农历初七,宜赴约,有雨也赴约。

 

只到这里还不够。

他们还不能像一个通俗的、恶俗的故事那样,将爱演完,再将恨慢慢酝酿发酵——最后结局怎么样其实都还好啦,观众在过程中爽到了结局是he还是be大多也没有多少人在乎。

在他们的故事里,恨还没有演完,恨甚至还在后台梳妆,恨在等着他的化妆师。化妆师吃面去了,导演过来,说,我们杀青了。恨说:“那好。”

 

他们也吃完了面,在雨天昏暗的面店的一个最昏暗的桌面上,迎来了最后一场戏。

 

黑色的枪管已经像黑色的玫瑰装饰在了喻文州的胸口,板子打响了——他的背脊一下子松了口气般,塌了下来。我们的演员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喻文州主动靠上了那还未到达目的地的礼物,他甚至好心地将双肘支在了有些油腻的桌面上来遮掩几分凶器的狰狞,他的双手自然而然地包住了他的下颌。这样看上去好像一碗乌冬面就喂饱了餍足的客人。

 

喻文州还有心情问王杰希:“为什么不用冷兵器呢,杀手不是都偏爱冷兵器吗?”

王杰希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说理由。

 

油腻的桌面上有两碗乌冬面,其中一碗才吃了一半。恨来了。恨在浓稠的汤汁里慢慢地发酵着。

 

 

王杰希走了。

喻文州的双肘还支在有些油腻的桌面上,双手尽职地包着他的下颌。

这样看上去好像一碗乌冬面就喂饱了餍足的客人——这样好像一幕面上惊艳背后破烂不堪的京戏。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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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走了,可是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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