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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鱼的河

一条鱼的河

 

 

 

在喻文州发现之前,王杰希并不知道自己是吸血鬼。

 

喻文州察觉到端倪是在周六的朋友聚会上,结束已经很晚了有几个就留下来没走,挤在客厅打通铺。他半夜去洗手间,回来躺下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个人。

喻文州在晚上烧烤的天台发现了他们,他推开通往楼顶半掩的门,看见了王杰希没在一个人脖颈上的獠牙。

 

王杰希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捏着怀里人的躯体。

喻文州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不能动弹,接着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这不是梦。

 

 

 

在喻文州发现之前,王杰希并不在知道自己是吸血鬼。

 

第二天朋友都走了,一夜没睡的喻文州把王杰希推醒,面对他的质问,当事人却一头雾水。

 

"我已经全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

 

"恩?"

 

王杰希的表情不像作假,喻文州一下子不确定起来,他努力想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细节,越想越自我怀疑。

难道只是做了一个逼真的梦?

 

王杰希给他倒了杯水:"你昨天酒喝杂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面色如常,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引起波澜的事情发生。喻文州接过水,没有再问。

 

 

 

"你醒了?"

 

"?!"喻文州骤然被弄醒,睁眼看到一张晦暗的脸,吓了一跳。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起得太猛,嘭的一声头撞到了床背。

 

"小心点。"王杰希伸过手温柔地摸上他被撞到的地方,缓缓地按摩着。

 

"..."喻文州本想问他大半夜的要干什么,却发现眼前的王杰希似乎有些不一样,"你..."

 

"你白天的时候不是想要见我么?"

王杰希坐在床边,上半身倾靠过去,一只手放下来环绕着喻文州的脖颈,一只手支在他身侧的床垫上,"所以我是特地来见你的。"

 

 

 

喻文州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因为床上出现一个吸血鬼而变得惊慌,相反的,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重新又躺了下来,一只手搭在身上。

王杰希跟着换了个姿势,背对他朝着窗口的方向,手撑在身后。

 

"我特地过来,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王杰希问他。

他这样说的时候慢慢闭上了眼,喻文州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了,今晚月亮很好,银白的光全数照在他的脸上,像白色的巧克力融化在身上,似乎有甜味从嘴角渗进口腔传递到舌尖。

 

原来月光也可以如此耀眼啊。王杰希想。

 

 

喻文州对眼前的状况消化了有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你是...谁?"

 

"王杰希。"王杰希的嘴角动了动,"你的同事兼合租人。"

 

"那白天的你是谁?"

 

"还是我。"王杰希牵动的嘴角漏出了一丝笑意。

 

他说话很像王杰希,却有着细微的不同,每句话末尾的调子往下拽,结尾的字沉甸甸的压过来。他朝着月亮,浓重的黑暗裹着他的背,他的背影如一座巍然的山。

 

喻文州在这不成条理的对话里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白天的王杰希是王杰希,夜晚的王杰希也是王杰希。

他们是一个人,王杰希却有两个,两个不一样的王杰希。

 

却是一个人。

 

喻文州的头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昨天夜里受了凉,轻微的感冒不需要药物治疗,拖一拖就会好。但是会头疼,尤其是熟睡的时候被叫醒被迫去思考一些从前没有想去理解的事情。

 

床头的钟在有规律地走动,指针细微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氛围里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喻文州在头脑里和那团凌乱的毛线球追逐,没有说话。于是王杰希想先换个话题。

 

"我要走了。"

"你骗了我?"

 

他开口喻文州也出声,他们两个同时说话,却都听清楚了彼此在说什么。

 

"你先说。"王杰希作出了妥协。

 

"不,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先说。"

 

喻文州支起上身,靠近了他一点,好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晰:"我指上一句。"

 

王杰希掉过头看了他一眼,黑暗占据了他的半张脸,王杰希挺直的鼻梁看上去似乎被模糊的光影融化了,黑乎乎的团在那里,鼻梁上方的眼睛却格外明亮。

 

喻文州望着他的眼睛,感到一股细密浓稠的情绪笼罩过来,他张张嘴,不再强调自己刚刚的话。

喻文州垂下眼睛叹口气:"我问你为什么骗我。"

 

"我骗了你什么?"

 

"你说你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做。"

 

"我做了。"

 

"你做了什么?"喻文州皱起眉。

 

王杰希神色坦然:"做我会做的事。"

 

"那你为什么骗我?"

 

"不不。"王杰希嘴角往上弯轻轻地摇摇头,"不是我在骗你,我没有骗过你。"

 

喻文州直起身又往前坐了一些,盯着他的眼睛:"可你说你们是一个人。"

 

这下轮到王杰希被问住了,他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这个脆弱不堪一击的人类。

这个王杰希很在意的千千万万人中的绝无仅有的人类。

 

王杰希再次妥协了,不再辩驳他的话:"好吧,我的错。我不该骗你,向你道歉。"

 

他从善如流地说出这句话,表情柔和,像在哄因为自己正在闹脾气的情人。他抬起右手放在了喻文州的脸上。

王杰希手指冰凉,柔软的指腹在喻文州的脸上仔细地抚摸着,和脸快贴在一起的手心也同样是冷的。

像一个磨钝了的刀片在皮肤上缓缓地刮蹭。

 

"我说完了,该你了。"喻文州没有拍开他的手,任由他抚着自己的脸。

 

王杰希停下手里的动作,端详着手下人的脸。他的眼神和喻文州的撞在一起,王杰希透过喻文州的瞳孔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对方毫不畏惧地回视他,眼神清亮又柔软。

 

王杰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喜欢他。

 

 

 

"我要走了。"

 

"去哪里?"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王杰希的手一路摩挲着慢慢往下,停在了喻文州的脖子上缓缓地动作。

 

"那他呢?"

 

"你说他?"王杰希挑挑眉,"消失了。"

 

"什..."喻文州一听几乎要弹起来。

 

王杰希把他按下去:"不要心急。我没说他不会再回来,我只说他消失了。出不出现要看他自己,你和我急是没有用的。"

 

"什么意思?"喻文州问。

 

"昨天晚上,你见到他了对吧,所以现在这具身体暂时回到我手里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喻文州不明白。

 

许多事情不要刨根问底,点到即止才利于生存。喻文州没有将几百年不变的生存之道用在这里,他盯着王杰希,眼神迫切,想从他口中要一个答案,或者是提示也行。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王杰希视线下移,低下头嘴唇在他手划过的地方碰了碰,他全身的寒意熨帖在脖子上的皮肤上,喻文州身体一僵。

 

"这样就害怕了吗?"王杰希把喻文州揽到怀里,伸出舌尖细微地在他脖子最脆弱的地方上来回游走,"你不是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么?"

 

喻文州的心跳从脖颈上传过来,王杰希亲吻着他的颈项,没有催促,他知道喻文州会给他什么样的回应。

 

他敢打赌。

 

 

果然,喻文州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身体,紧紧地贴了上去。

王杰希寒冷的体温突破了睡衣布料的防御传递过来。喻文州环着他,像紧紧抱着一块冰。

 

王杰希等到了回应,他的指尖在喻文州的脊背上来回安抚,声音里有隐微的笑意,嘴里喃喃道:"怪不得。"

 

喻文州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在几秒后感到了针扎一般的疼痛,他知道那是王杰希的牙齿。

王杰希的牙齿划破他的皮肤,比手术刀还要锋利,他从脖子被咬住的地方开始向全身蔓延出一阵强大的酸痛,酸痛很快侵占了他的意识。

喻文州在浑浑噩噩间产生了断断续续的意识,他原本握在手里的东西没有了,变成了极细小的沙粒从身体里流了出去,一个接一个,一个挤一个,迅速地消失不见了。他的身体里,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逃亡,走光了,搬空了。

在一瞬间,又有新的东西填补进来。

 

喻文州闭上了眼睛,现在是他面朝着窗户,窗外的风吹动了窗帘,经过窗边的椅子拂在他的眼皮上,月光笼罩着他的眼睛,一片黑暗。

 

 

"几百年了,还要这么冥顽不化么?"

喻文州睡了过去,他在梦里听见有人说话,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想不起来是谁。

 

 

 

早上喻文州醒的时候闹钟还没有响,他偏头看了眼时间,七点。喻文州伸长了胳膊拿过床头的手机点开了天气预报。

 

周一,小雨,南风3-4级。

 

喻文州躺在床上。他想,房子太大一个人住着浪费,该找个室友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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