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 [王喻] 11
夜盲 [王喻]
11
上了楼在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不算宽敞的空间安静地能听见电梯上下运转的声音。
"我先回去了。"电梯门一开，喻文州往身边的空气招呼了一声，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王杰希跟在他后面出来，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看他转动钥匙开门。喻文州拧了几下开了门准备进去，王杰希忍不住开了口："喻文州。"
喻文州掉头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王杰希杵在原地有一会儿半个字的下文都没有，末了摆摆手说："没什么，你进去吧。"
他说完就往自己家门口走，喻文州却陡然不甘心起来，换了左手攀着门框，转了角度对着他说："你想说什么？"
王杰希钥匙还没掏出来，回头看见喻文州的脸色——他微微皱着眉，应该是头疼，但眼神却意外的清冷，像有一块未化的冰融在他的眼眶里。他围巾没扎直接挂在了脖子上，这样看上去，倒颇有些冷峻的意味了。
王杰希一时间被他的情绪也带得略微不平静起来，本来饭桌上那事儿他一路上都没想提，眼下那呲呲冒着火星子的火折子被喻文州一个表情带到了他严禁烟火的仓库门前，要爆发就差临门一脚。
"我想和你谈谈。"王杰希说。
喻文州："谈吧，来我这儿？"
"今天算了。"王杰希深深地看他一眼，努力维持了冷静，"你酒喝得不少，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就今天吧，这么久酒也醒好了。"喻文州不肯妥协，"进来吧。"
王杰希看他自顾自的扔下这一句就自己先进去了，只好跟进去。
"水。"喻文州脱了外套挂好围巾一人给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他，"坐吧。"
王杰希坐在沙发上，接过杯子。喻文州坐在他身边，喝了两口水缓了缓身上的寒气，等王杰希给他开个头。
当事人前一秒积攒的倾诉的话语此刻被暖烘烘的屋子一个温柔袭击，像一盆熊熊的火被扔到了寒冬冷彻骨的冰洞里，一秒钟就熄了火。
王杰希在心里换了百种方法，只觉这个头不好开。再过一会儿，手心里竟有了细微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手里的杯子水烫人。
天知道他新秀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犯过难。
"你刚才不是说想和我谈谈？"喻文州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往后面靠了靠，"要谈什么？"
王杰希一时哑言。
具体要谈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和喻文州这几年撑足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要回忆前尘往事都费功夫，单这一个多月的同公司里抬头见与低头见都要看缘分的浅薄交情，从何谈起。
...总不能从苏黎世谈起，谁提谁才是喝多了，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你真没喝多？我以为部长今天灌你那么多酒，结束我得扛你回来。"面对作文题一筹莫展的王杰希选择了避重就轻，开始没话找话。
"没到那个程度，就一开始喝猛了，路上头有点昏，现在酒劲差不多过去了。"喻文州转头看向阳台，看见窗帘没拉，说着话起身去拉窗帘。
"下回再有你别任着他们来，能推就推。"喻文州这个不稳定的源头暂时离开了，王杰希的语言能力也仿佛一下子找了回来。
"你怕我喝醉了？"喻文州站在窗户边看他。
"喝醉了..."
"会说不该说的话，会做不该做的事。"王杰希话没说完，喻文州就笑着接了下去，"对吧？"
王杰希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无言以对。
喻文州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又走过来坐到另一边的位置，几乎是面对面的姿势，继续说："王杰希你不用担心，我..."
"我担心什么？"王杰希有样学样，立马反问了他一句。
喻文州从来没有这样和他说过话，过去做对手做朋友做陌生人加一起，零零散散那么多次，包括针锋相对，包括相谈甚欢，包括视而不见——无论多久，喻文州都没有像现在这样。
他有意想把历来的事情像切鱼片一样层层剖开，片片码好铺到桌面上来。他想撕掉那张薄薄的纸，好叫窗户后面的人显出真面目。
他似乎有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才这么无所顾忌，有一分说一分，你想隐瞒我也不答应。
我偏要说出来。
王杰希你担心什么？
喻文州被截了话头愣了一下，又回复了之前的表情，微微笑着答了一声："你自己知道。"
喻文州直视着他，毫不遮掩的眼神清清亮亮的，像一把锐利的刀子要扎到胸口，锋利的刀口的厉害被感官无限放大，一寸一寸的在心脏的位置深入像一场无止境的逼供拷打。
王杰希的沉默被打破了撕裂开来。喻文州一句话像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一样，叫他瞬间清醒。
"所以呢？"王杰希坦然地回视。他不打算再和对方打太极了，慢动作打久了也是会累的，既然对方要赶进度，他当然不介意稍微加快一下彼此的进程。
"没有所以。"喻文州低头苦笑了一下，"没有结果的王杰希。"
我不会为难你。
这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几年前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尚且让他忌惮至此，多少时间不再往来。换汤不换药，王杰希是聪明人，有些招式你使一遍能讨他的好，第二遍就不管用了。
魔术师之名，还会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击你。赛场上从来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
如今他们俩之间也没有，不必去苦心经营那煞有介事的友谊。
喻文州想做的从来不是朋友。
王杰希在联盟逆流而上多年，身边没有多大的靠山，为了融入团队自己的打法都可以舍弃。他这么理性又懂得顾全大局的人，今天自己要是不说，大概又会是一场粉饰太平的好戏，延续前一个月的种种直到时过境迁，双方不谋而合不愿做朋友的那一天，那时候就该好聚好散了。
喻文州想。
他当王杰希什么都不知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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