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夏天 [王喻] 26
第一个夏天 [王喻]
§师生间的二三事§
26
过完年回来看身边同学，所有人的状态都有些不一样了。
兴许是过年期间被亲戚长辈施加压力太多，突然间有了站在人生转折点上的紧迫感，一夕之间看开——佛脚你抱不抱看自愿，但多抱抱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喻文州依然不紧不慢地在学校家之间两点一线的奔波，有时候恍惚想起来会忽然有种如果不是王杰希，可能多年后回忆起自己曾经的高三岁月，就只剩下随着季节变换、气温升降不断在耳后掠过的上学路上的风景了。论起特别重要的值得一再想起的人大概就是方锐黄少天他们几个。
不断想起的原因还是当年一起打过架挨过批。
立春有一段时间了气温也依然低迷。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结束，高中的日子就变得屈指可数起来，"高考"两个字光彩鉴人高挂在前方的道路上，像一道高高耸立的龙门。起先遥不可及的一段路，跋山涉水过来，转眼就近在眼前了。
在学校的时间也愈加忙碌起来。
到了这个阶段基本就是做卷子讲卷子订正卷子，做题完全凭意志，学习完全靠自觉。上课走神的，睡觉的，发下去的卷子不写的，基本老师都任你自生自灭了。
趴桌子上写作业往往一写就是一下午。一张卷子写完哗的就换下一张，跟作家开签售会似的，全程头不带抬一下，特别流畅。直到老师讲评的时候才知道任重道远四个字怎么写。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教室后黑板上的板报被擦掉了，班长换了一叠"高考倒计时"挂了上去，早上一进门看见后面醒目的两位数，想要偷偷闹腾一会等上课铃响的心瞬间就被啪的一脚踹回去了。
方锐上学期在校队赖了一个月被体育组的老师忍无可忍地吼了回来，跟他几乎要熟成哥们儿的林老师一句"方锐你到底还要不要高考"把他直接从人间发配到了十八层地狱，"光荣退役"那天还颇为壮志难酬地拉着黄少天出去撸串，一起哀悼他们如今名存实亡的体育课。
少年青春的活力在题海里得不到纾解，憋得他格外难受，下楼梯的时候都要蹦着，三级台阶一步一跨，跟飞下去似的。
黄少天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段时间全科集训的结果就是他在语文课上备受青眼，完事下午数学课就频繁地被王杰希拎去办公室谈话。换了高一高二，他还能抖抖机灵，轻巧的把难捱的教导时间带到自我辩白上，一节课间十分钟，他一接话头，还没说正文就上课了。三年过去，王杰希也摸清了他的路子，基本的谈话套路简化成一上来就先提出问题，接着讲一下他认为的可行性方案，其他的就交给黄少天自己琢磨去。
"老王这是要逼死我啊..."黄少天今天在办公室呆了三分钟就出来了，回了教室还能有多的时间长吁短叹一番。
"又被训了？"方锐走过来问他。
"没什么训不训的就是谈心呗，哎说起来老王也是真尽职，都这个阶段了还见天儿的喊我去谈话，今天我去的时候，三班有个女生还在旁边等着，我爹妈找我谈心的次数加一块都没他多，这样的工作劲头校领导不给加工资我看着都不落忍。"黄少天托着腮，手里转着笔跟方锐分享自己的思想汇报。
"你准备去找校领导谈谈给他加工资的事儿？"方锐一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没病啊。"
"走开走开。"黄少天挥掉他的手靠着椅子背，"这不是站在公正严明的立场上说的么，我这样具有人道主义精神的社会主义新青年，就算为了下面千千万万一中学子的精神面貌着想"他在桌上重重的敲了一下笔，苦大仇深地说，"这种事儿也不能干啊。"
"你刚不还说公正严明么？"方锐笑了。
"你看我黑么我多白啊！这种大公无私的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吧。别回头王铁手以为我多么迫切地需要他这样，那我估计就得搬到办公室里住去了。"黄少天换了个姿势反跨在椅子上，一抬头看着后面黑板上的数字又叹了口气。
喻文州正好从后门进来，看见他这样问："又被找谈话了？"
"可不是么，刚刚和我倒完苦水，下回轮到你了啊。"方锐靠在桌边上说。
"时间不多了，紧紧弦没坏处。"喻文州笑了笑顺着黄少天的目光看向了后面的黑板。
到了高三才知道什么叫白驹过隙，后面的倒计时一张一张被撕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只剩薄薄的一叠了。以往漫长拖沓的在校时间成了哗啦啦的水龙头，很快就淌完了。睁眼到闭眼全是白花花的卷子，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坐在教室里做题。
弹指一挥间啊。喻文州想，好像一晃眼的功夫，高考就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TBC.